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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5年，沈阳两级法院仅一线法官就流失144人。一线法官人才流失，已成为司法现状之痛。近日，沈阳晚报、沈阳网记者对沈阳两级法院流失法官进行详细调查，发现工资收入低、晋升空间小、工作压力大、职业风险高成为一线法官流失的主要原因。
5年 一线法官少了144人
前一段时间，孙军刚刚办理完离职手续，离开了法院系统。孙军说，自己现在还没有想好下一步去向，应该会去从事一些与自己熟悉的法律工作，要不就去当律师，或者去家大集团做法务工作。
2008年，孙军从辽宁大学法律专业毕业考上公务员，到沈阳一基层法院任法官。5年的历练，孙军已成长为刑事法庭不可缺少的业务骨干。就在组织正考虑准备提拔其予以重任之时，孙军选择了离去，离职原因是“工作不堪重负”。
孙军的离职并非个案。法官流失，也并不是沈阳哪个基层法院独有的现象。在辽宁省十二届人大常委会第十一次会议上，相关部门透露，优秀人才流失现象逐年增多，近5年来，沈阳市两级法院仅一线法官就流失多达144人。
流失法官多为中青年骨干
昔日曾令人羡慕不已的职业，如今却面临着人才流失、短缺的境界。“案多偏逢人少”，已成为司法现状之痛。
辽宁省高院相关负责人透露，近年来，一线办案法官相对紧缺，案多人少已经成为制约基层审判工作发展的主要矛盾。具体表现可以归纳为“五多五少”：即上级法院人员多，基层法院尤其是人民法庭人员少；管理和服务人员多，一线审判人员尤其是办案法官人数少；编外聘用人员多，在编干警人数少；一般性人员多，综合司法能力强的优秀人才少；在册的人民陪审员多，但真正发挥陪审作用的少。
沈河区人民法院现有行政编制170人，实有153人，有十余人将于近两年陆续退休。尽管近两年已通过招录、调入等形式补充，但是法官短缺现象一直未能得到彻底解决，而皇姑、大东、和平、铁西等法院同样短缺，人数均在10人左右。
行政机关成流失法官首选
铁西区人民法院相关负责人透露，流失的法官大部分处于三四十岁，多为高学历、70后80后骨干，有着极其丰富的基层审判工作经验，实为中坚力量。
受编制限制，许多人不得不通过调动等方式另寻他路或晋升或改行。对流失的144名一线法官去向不完全调查，其他行政机关成为他们的首选。近一半的法官选择到了省纪委、人大等省、市、区行政机关工作。汪丽原本是皇姑区人民法院某庭一名法官，现如今已到省级行政机关上班工作。章丽，原本是沈河区人民法院某法庭庭长，后通过工作调动到一街道办事处任主要负责人，其职务也从正科级荣升到了处级。皇姑区人民法院一名法官通过工作调动转到了区委，铁西区人民法院一名法官通过工作调动转到了区政法委……
从事律师或法务工作，成为流失法官们第二选择。沈阳某律师事务所律师赵亮，曾在某区人民法院任一线法官。经过10余年的培养历练，赵亮先后担任多个法庭的庭长，是法院的中坚力量。离职后，赵亮与朋友合伙成立一家律师事务所。
还有家居外地的一线法官因工作调动和法院遴选等原因，最后回外地就职。
现实挺残酷
去留都挺难
唐明老家在偏远山区，本科四年、研究生两年法学系统教育，对法官有着很多美好的憧憬。他始终认为，法官是一项神圣的职业。几年前，唐明通过公务员考试和司法考试成为沈阳某基层法院一名法官。
进入法院第一年，唐明做什么事都感觉新鲜，有动力，无论做多少事都不感觉到累。然而，经过几年的打拼后，唐明逐渐发现了理想与现实差距太大了。唐明现在是一名副主任科员，每年审理案件多达200余件，可每月的工资却不足3000元。没钱买房，只能租房，每个月仅租金就得1000多元，此外，再扣除交通费、吃穿用等消费费用，一个月最后也剩不下多少。唐明说，自己也一直在纠结，到底是该走还是该留？
“要推进司法人员分类管理改革。突出法官、检察官的办案主体地位，健全有别于普通公务员的法官、检察官专业职务序列。”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法委书记孟建柱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的《深化司法体制改革》一文，则令唐明兴奋，“如果真的有所改善，我愿意继续留下来。”
四大原因 让法官“改行”
辽宁省人大内务司法委员会指出，优秀一线法官流失，原因主要是法院录用门槛高、办案难度和工作压力大、内部职级晋升慢，职业薪酬构成不科学、职业风险高等。而疑难复杂、新类型案件和群体性案件也在增多。
原因1：工作压力大 累出一身病
以沈河区人民法院为例，2010年沈河区区域面积增加了两倍，但法院人员却没有增加。2011年区法院受理案件14113件，2012年受理案件15409件，2013年受理15980件。不少法官全年的结案数超过了300件，平均一天多就要审结一件案子。虽然案件的难易有别，但是审案需要受理、阅卷、开庭、合议、写判决书，这五个步骤缺一不可，法官工作“连轴转”、高负荷，由此可见一斑。
长期的超负荷工作，法官的身体素质下降，不少人身患心脏病、腰椎颈椎疾病、胃病、高血压、糖尿病等，或亚健康。2013年11月，皇姑区人民法院一名法官因患淋巴癌经医治无效去世，年仅36岁；2014年7月，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执行法官徐化彬在执行工作岗位上因心脏病突发去世，年仅才41岁。
原因2：审判风险高 常遇“无赖”
于洪区人民法院相关负责人表示，法官除了要受单位内严格的考核外，还要面临着来自各方面的监督和权力、金钱、人情的考验，容易受到各种关系的干扰。
有些当事人因为败诉或执行不能迁怒法官，或无理缠访闹访，或借用网络对法官进行诽谤，甚至对法官人身安全进行威胁，复杂的执法环境使法官办案如履薄冰，身心疲惫。沈阳某基层法院宋法官说，审判过程中，经常会遇到“无赖”。有一起民事案件，他遭遇败诉一方当事人的打骂、无理上访，他整天疲于奔命到相关部门去做解释工作，根本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审理其他案件。
原因3：职级晋升慢 只好另寻出路
成为一名法官要通过国家司法考试和公务员考试，还得先从书记员做起。相对其他行业的公务员来说，对法官的素质要求更高，任职条件更严。在年龄、学历等同等条件下，与许多机关相比，基层法院职位调整的机会不多。
皇姑区人民法院现有在编人员168人，中层干部岗位只有35个。这种情况在沈阳其他基层法院普遍存在。由于受编制的影响，基层法官晋升极为缓慢，能成功晋升的人毕竟是少数。工作10多年仍还是科员的大有人在。
原因4：收入低 难招人也难留住人
“一个大学生、研究生，通过了公务员考试、司法资格考试，过五关斩六将，来到基层法院，普通法官一个月工资才2000多元，科级也只有3000元。工作任务极为繁重，钱挣得还少，好多人都不愿意来。”
沈阳某基层法院负责人表示，“养家糊口是很现实的问题。孙军不是第一个离开的法官，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提高法官待遇是防流失的关键
面对如何破解法官流失现象，法学泰斗、中国政法大学终身教授、原中国政法大学校长江平教授表示，法官辞职的问题关键在于优秀法官的流失。目前法官待遇很低，很多法官都要为生活奔波发愁。法官的待遇不能和一般公务员一样对待，应当高出普通公务员一大截，让他们不再为生活发愁，以保证法官职业的尊严和成就感。
另外，法官的升职空间，不能理解为法官走仕途当行政领导才是一种升迁，按照法官级别从低级别法官成长为一级法官、资深的大法官也是一种升迁，而且后者更应该成为今后改革的一个方向。当然这离不开工资制度的改革，打破按照行政级别涨工资的模式，按照业务级别涨工资，做一辈子法官也有经济保障和职业成就感。(应受访者要求，文中转行法官均为化名)
沈阳晚报、沈阳网主任记者 王立军 | 
